科學是如何淪為了大國博弈的棋子?
日期:2025-11-23 16:53:13 / 人氣:11

在人類探索太空的征程中,美蘇太空競賽是濃墨重彩的一筆,它不僅展現了兩種技術路徑的分野,更揭示了科學在大國博弈中淪為棋子的過程,為包括中國在內的各國航天發展留下了深刻的啟示。
冷戰起源:軍事需求下的科學外溢
空間科學的誕生
空間科學并非源于書齋里的奇思妙想,而是二戰時期導彈發展的直接產物。二戰結束后,美蘇對德國V - 2火箭技術與人才的爭奪,核心目標是發展能攜帶核彈頭、跨越大陸的遠程彈道導彈,科學探測最初只是這一軍事使命下的“搭車”行為。
美國的探索模式
在美國,為實現太空探索初期目標,任務落在大學與政府實驗室。新墨西哥州的白沙試驗場是重要試驗基地,利用繳獲的德國V - 2導彈,在通用電氣公司員工以及馮·布勞恩所率領的德國團隊協助下展開探索。由于經費與經驗匱乏,早期實驗儀器故障頻發,許多科學家退出,留下的是執著于“在火箭上實現實用系統”的工程實驗主義者。軍隊深度介入太空研究,源于對導彈再入物理機制、電離層影響軍事通信等問題的迫切需求,尤其是對極地電離層的研究成為攸關生死的課題,推動了美蘇對極地地區的科學競爭。
蘇聯的體制優勢
當時美蘇體制差異決定了其不同的資源調動模式。美國呈現“分散協同”態勢,各軍種、國家實驗室和大學在競爭與合作中前行,直至1957年蘇聯發射“斯普特尼克一號”后,于1958年成立國家航天局(NASA)整合民用太空事業。而蘇聯是高度集中的計劃模式,由政治局決策,科羅廖夫等總設計師領導的“設計局-科學院”復合體封閉高效,資源向少數重點目標極度傾斜。科學在此階段宛如軍事工程這棵參天大樹上意外結出的果實,其生長完全依賴于大樹的滋養與導向。
國家威望競賽:科學工具化
月球競賽
1961年肯尼迪總統宣布美國將實施阿波羅計劃,實現人類首次載人登月,空間科學被推向政治競賽前臺,科學目標常為政治層面的“第一”讓步,尤其是蘇聯方面。蘇聯憑借“月球三號”首次拍攝月球背面,“月球九號”實現首次軟著陸,贏得短暫威望。美國雖在“第一”上稍遜,但通過“徘徊者號”“勘測者號”及“月球軌道器”系列的精細測繪,為阿波羅計劃積累了無與倫比的工程數據。頗具諷刺意味的是,被批評為“科學常是事后之思”的阿波羅計劃,卻意外地重塑了行星科學,宇航員帶回的月球巖石與土壤樣本,為科學研究帶來豐厚回報,深化了人類對地月系統演化的理解,催生了比較行星學。
行星探測領域
在行星探測領域,美國噴氣推進實驗室(JPL)主導的“水手號”系列早期成功,如“水手二號”飛越金星,“水手四號”飛越火星,打擊了公眾對地外生命的期待。20世紀70年代,美國迎來“行星探索的黃金時代”,“水手九號”“海盜號”“旅行者號”等探測器取得一系列成就,背后是電子裝置微型化與抗極端環境儀器發展帶來的“自動化革命”,使無人探測成本遠低于載人航天。蘇聯在1966年前的19顆行星探測器均告失敗,直至謝爾蓋·科羅廖夫將任務移交喬治·巴巴金領導的拉沃奇金設計局后,在金星探測中取得突破,“金星7號”成為首個在另一行星表面著陸并發送數據的探測器,但這種模式導致火星探測領域長期投入不足、技術積累滯后,最終被迫放棄全面競爭,形成“單一領域領先、整體布局失衡”的格局。
體系固化與路徑依賴:航天飛機與空間站的困境
大型科學項目的脆弱性
冷戰后期,空間科學試圖走向體系化與常態化,美蘇有過短暫的象征性空間科學合作,如1975年蘇聯聯盟號飛船與美國阿波羅飛船在太空對接。但人類空間科學后續發展仍受此前技術路徑與政治承諾的束縛。哈勃空間望遠鏡取得革命性天文學成就,但其2.4米主鏡尺寸的選定并非完全基于科學目標,而是與當時美國國家偵察局的間諜衛星鏡面尺寸一致。望遠鏡的預算危機、發射延遲及入軌后主鏡磨制錯誤的尷尬,暴露了大型科學項目在政治官僚體系中的脆弱性。
航天飛機的爭議
拯救哈勃的航天飛機,設計被賦予不切實際的經濟性要求和廣泛軍事用途,導致系統復雜、運維成本高昂。1986年“挑戰者號”事故及2003年的“哥倫比亞號”事故,沉重打擊了美國空間科學計劃的推進,成為“政治期望凌駕技術理性”的典型注腳。蘇聯同期推出的“暴風雪號”航天飛機,與美國航天飛機在技術路徑上高度相似,同樣因政治意志推動而忽視工程理性,未充分驗證技術可靠性便倉促推進,最終因蘇聯解體、資金斷供而夭折,耗費的巨額資源間接擠壓了基礎科學領域的發展空間。
空間站的發展差異
蘇聯通過“禮炮號”與“和平號”空間站,在長期載人駐留領域積累了獨一無二的數據,為空間生命科學提供了寶貴平臺,但在天文學和行星探測等基礎科學領域,因資源不足和政治優先級較低而逐漸落后。美蘇的對比表明,不同的技術路徑選擇將塑造出截然不同的科學能力版圖。
中國航天:困境與機遇
體制問題與投入模式
美蘇空間競賽的歷史為中國的空間科學發展提供了參照。中國航天體系自誕生之初是高度集中、以國防使命為核心的“計劃型”體系,雖在過去數十年間依靠“軍民相對分立、多方共建”的體制凝聚國家力量,實現了系列重大突破,但隨著航天事業發展,該體系逐漸顯露出路徑依賴與體制慣性,導致創新資源形成壁壘和重復投入,制約了基礎研究與前沿探索的原始創新活力。中國現行航天科研與工程管理體制過度依賴單一國家投入模式,存在結構性局限,資金使用效率受影響,風險過度集中在國家層面。
商業航天的機遇
國際上,蘇聯及后來的俄羅斯、美國的NASA、歐洲等都曾面臨單一模式發展的困境。而中國的商業航天已具備破局基礎,藍箭航天等企業在火箭回收等關鍵技術上取得階段性突破,“力箭一號”曾免費為空間科學載荷提供搭載機會,展現了商業航天進行低成本探索、敏銳捕捉前沿需求、敢于挑戰風險等優勢,為空間科學發展提供了市場化解決方案。中國航天亟需以多元競爭破解單一模式困局,調整發展路徑,形成“國家隊攻堅前沿、商業航天深耕轉化應用”的協同格局。
科學目標與工程決策的矛盾
中國航天在取得如嫦娥工程、天問一號、中國空間站等重大成就的同時,也面臨著科學共同體的議程設置能力需進一步提升的問題。重大工程決策在先,科學目標論證相對滯后,“工程牽引科學”的模式雖保證了任務成功率,但導致科學目標容易淪為工程可行性的“副產品”。科學家個體的創新激情也可能受到系統慣性的一定制約,航天工程的“高可靠性要求”與科學探索的“創新性訴求”存在天然張力。
中國路徑:轉型與啟示
構建發展體系
面對人類“重返月球”和建立國際月球基地等焦點問題,中國需要開辟一條漸進式的改革路徑,構建“科學引領、標準護航、活力賦能”的發展體系。一是重構決策機制,設立具有充分話語權的獨立“科學咨詢委員會”,在任務概念階段就深度介入,讓科學需求成為任務架構設計的起點;二是建立量化標準,構建“科學目標優先級”量化評估體系,以科學回報率筑牢“價值硬約束”;三是培育創新生態,開辟專門的創新探索通道,以容錯空間激發“原生創造力”。
借鑒國際經驗
美國的“發現計劃”、NASA的“商業載人航天”模式以及歐空局的“宇宙愿景”計劃等,都為中國提供了可借鑒的經驗。通過“政府主導核心科學 + 市場/小型團隊賦能創新”的協同模式,既能保障國家戰略任務落地,又能激活多元創新主體的活力。
走向航天強國
中國航天要實現從“航天大國”邁向“航天強國”,需在保持現有體制優勢的同時,深化科學目標在重大工程中的引領作用,優化載人與無人探測體系的協同機制,培育更加開放、多元的創新生態。將國家意志、工程卓越與科學探索精神深度融合,構建以科學發現為核心牽引、能夠高效協同全國創新力量的開放型科研生態系統,為全球太空治理貢獻中國智慧與中國方案。
作者:杏耀注冊登錄測速平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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